響鼓不用重錘敲：渤海鋼鐵破產及金融企業的反思

今年8月，渤海鋼鐵集團進入破產重整程序。銀行業金融機構面臨痛苦抉擇，共涉及105家銀行業金融機構的債權金額高達1920億元。令人震驚的是，渤海鋼鐵貸款規模如此之巨大，金融風險也如影相隨，其中，值得關注的是，有幾家銀行，單一銀行信貸金額就高達百億規模。

毋庸諱言，也無法回避，實體經濟中個別貸款居高不下的企業，經營舉步維艱，甚至看不到未來，更有甚者，貸款投入成為無底洞，這類企業成為扶不起的阿斗，防范及化解金融風險，這里是主戰場，在主戰場，不能憑幻想胡來，靠主觀臆斷瞎指揮，要看清主流和本質。

破產，意味銀企之間已經到了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刻。渤海鋼鐵破產，涉及金融企業貸款為巨大，必須高度重視的是，化解金融風險的難度及其負面影響，譬如，有些中小銀行貸款的最終損失可能超過其資本金。有的人片面認為，企業經營上的難言之隱，可以通過破產一“破”了之，這種荒唐的想法其危害在于，混淆了是非，姑息甚至放縱債務人的履約義務，低估了破產對金融企業及社會的沖擊。對待破產等疑難問題，金融企業必須有清醒認識，不能偏聽偏信企業及其它各方，信馬由韁，金融企業必須全力以赴減少貸款損失。

面對這個活生生的案例，金融機構不要采取放任的態度、自暴自棄，抑或坐以待斃，而要采取積極進取、千方百計應對的態度，否則，各種“阿斗”惡性疊加將愈演愈烈，這會侵蝕金融機構，從而腐蝕國家，這不是危言聳聽。

“知其事而不度其時則敗”，目前是金融正確解決實體經濟難題的最佳時機，換句話說就是，“上醫治未病”之機，防患于未然之時，建立利益共同體之際。當前，中國經濟運行總體平穩、穩中有進，主要指標保持在合理區間。同時，中國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明顯上升，下行壓力有所加大，企業經營困難增多。這些都是前進中必然遇到的問題。我們要看到有利條件，增強對中國經濟發展的必勝信心。中國擁有巨大的發展韌性、潛力和回旋余地。中國經濟發展健康穩定的基本面沒有改變，支撐高質量發展的生產要素條件沒有改變，長期穩中向好的總體勢頭沒有改變。

面對前進中必然遇到的問題，難以規避的攻堅戰，金融企業需要反思：

一、提高本領。金融工作者要德才兼備?！安耪?德之資也;德者,才之帥也?！闭f的是：才學是德的資本；而德行是才學的統籌。人而無德，行之不遠，其次，必須專業過關，否則，容易人云亦云，被人牽著鼻子走。目前，為了適應新時代發展，中國急需德才兼備的金融人才。近年，中國金融資產增長迅猛，僅銀行業金融機構總資產一項，2002年末為23.7萬億元，2007年末為52.6萬億元，2012年末為133.6萬億元，2017年末為252萬億元。金融資產高歌猛進增長，金融工作者本領不適應如影相隨，表現為本領不足、本領恐慌、本領落后，正如習近平指出的：“我們隊伍里邊有一種恐慌，不是經濟恐慌，也不是政治恐慌，而是本領恐慌”。一旦金融工作者歷練不夠、本領恐慌，就容易出現基本功不扎實、管理混亂、內控缺失、不良貸款居高不下等現象，必然難以應對像渤海鋼鐵破產等林林總總的挑戰。特別是，金融企業在“選擇戰還是選擇降”的關鍵時刻，本領過關意味著擁有戰勝困難的必勝信心。遺憾的是， 近幾年，金融企業壞賬高發的主要原因是：經營上投機取巧，熱衷于抓大戶、壘大戶，無心堅持長期戰略，不愿深耕客戶關系，在經濟上行期，這些毛病往往被隱藏，一旦周期逆轉水落石出，風險就集中爆發。

二、把控全局。要站在戰略的高度，善于從全局上認識和判斷形勢，觀察和處理問題，善于透過紛繁復雜的表面現象，把握事物的本質和發展的內在規律。要努力增強統攬全局的能力，放眼全局謀一域，把握形勢謀大事，“見不遠必謀不深，謀不深而事難成”。正如一位世界著名企業家所言：“如果我們停滯不前，不關注當下和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，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?！卑芽厝植拍茉谥С謱嶓w經濟的發展中明辨是非、進退自如、趨利避害，從而在保全客戶的同時保護自己。若金融高管孤陋寡聞，抑或自命不凡、自我封閉，就會失去對市場變化的感知力和判斷力，而必步趨他人之后塵，被人牽者鼻子走，則金融業將永無獨立安定之日。

三、及時調崗。金融企業調崗重點針對兩類人：一是盲人摸象型，對工作沒有全局的把控，以偏概全、瞎指揮；二是夸夸其談型，紙上談兵，眼高而手低，“巨嬰癥”，遇到具體事情不知何處著手, “枕上思量千條路，明朝依舊賣豆腐”。這兩類人在工作上表現為，不自覺地被利潤、規模、排名等短期的指標牽著鼻子走，對下屬殘民以逞，對風險管理殘業以贏，對不良貸款的問責殘時以久，對發展的機遇殘良以棄。

四、知己知彼。這里的“彼”特指金融企業外部的一切影響要素。這個時代給金融業帶來了一場革新：方法、工具與手段拔新領異，金融企業安危相易、禍福相生?！爸弥赖囟笊?”，金融企業事先斷絕退路，就能痛下決心，取得成功，世上有些事確實是“倒逼”出來的，金融企業要運用“倒逼機制”破解一系列突出矛盾和問題。渤海鋼鐵破產案敲響了警鐘?！懊髡咭娪跓o形，智者慮于未萌”，金融企業要有自知之明，個別舉步維艱的金融企業更要有預見性，或許鳳凰涅磐、浴火重生是其發展的必由之路。

誠然，對于處理渤海鋼鐵破產等一些關系到社會全局的大事，若僅憑金融企業一己之力孤軍奮戰、單打獨斗，其結果不言自明。響鼓不用重錘敲，在防范化解金融風險上，社會各方必須同心協力、共克時艱。中國已經把防范化解重大風險位列三大攻堅戰之首，并且，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攻堅戰，重點是防控金融風險?！坝朴迫f事，唯此為大。國之興衰，在此一舉?！保ㄘ敻恢形木W）

（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，財政部內部控制標準委員會咨詢專家，第二屆中國銀行業聲譽風險管理聯席會常務副主席，博導）